本帖最后由 清河百晓生 于 2020-4-30 16:51 编辑
我是山东省聊城师范的学生,1937年毕业后回故乡武城县河西小辛庄村(现属故城县)。以当时的眼光看,升高中上大学最好了,因没有足够的钱而上师范是不得已的,师范毕业,当小学教员,担子重,待遇低,又没社会地位,即使能当个完小教员也好不了多少。那时一想起来颇感悲观,同学中也有些人曾做过各种事,闲谈中了解到不少社会情况,如政府的黑暗,教育界的互相倾轧等。都使人不寒而栗。因而,对所学课程并没兴趣,只是为了应付考试,这时我已是20来岁的人了,对周围事物的看法,再不象小孩子那样天真。如农民的穷苦凄惨景况,他们为生活所迫离乡背井外出逃荒,有的惨死异乡,那些倒闭商人,失业店员,大都是人瘦衣肥,愁眉苦脸。当时,我并不知道什么是“阶级”,更不懂得“阶级剥削”,“阶级斗争”,但同情和不平的义愤感还是有的。当时侵华日军节节逼近,国民党军队步步退让,再也不相信那些官样文章了。所以,几年中课外读了一些书报杂志,其中有一部分是涉及时事政治的。尽管公安局对杂志书报层层审查,但总能透露出一些开人心脾的知识,东北的处境是很悲惨的,亡国已迫在眉睫。抗日,即是死也不能坐当亡国奴,而国民党的“先安内而后攘外”的论调已被鲁迅等人批得一文不值,当局是不能担当抗日重任的,对共产党和红军知道的很少,对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和正在北上抗日更不知道。但从点滴材料中,从那些被允许看的书籍杂志中,有不少介绍苏联情况的文章,有些却很能引人入胜,如集体农庄、工业化等很羡慕的,从侧面加深了对共产党的认识。
由清河县委领导的武城县第一个党支部建立前后
1937年“七•七”事变后,华北沦陷,全国像是急转直下,山东的军队和各级政府望风而逃。这时的处境是:抗日无门,而灾难颇多。第一是失业,我们这批毕业生,全县也只不过四、五人,但却连个完小教员也难以当上,失业的精神压力是很大的。第二是水灾,这年秋天闹大水,运河决口,秋粮收成不多,房倒屋塌遍地是水。出入很困难,抗战的消息断绝了。第三是匪祸,各种乌合之众,都以“义勇军”名义起来了。1937年底,叫“张八”的一股土匪,进占武城县城,县长逃跑了,我家附近也纠合了一小股,占了我们村,并以这个村和我的家为据点,盘踞了一个月之久,他们的土匪面目日渐明显,我和全家人都先后出走,躲到最远的一门亲戚南宫县西康村我妗子家。旧历年以后,邻居们来报信说:“张八”被赶跑了,徐占奎当了县长,收编了住我家的一伙人,叫我们赶紧回去看看。 我也因家事进过几次城,在军队和机关中还有些熟人,却没有看见多少抗日气氛,有些与在我家住的那一伙差不多。因此,也不想多沾他们。陆续也有些熟人出来做各种事,我当时虽是无家可归,还不愿意干那些没意思的事。一家人总不能长期躲着,我大哥主张,父母们到开平药铺(在唐山附近,祖传下来的)避难,我和大哥到天津做生意,嫂子们回娘家。当时我想,虽不能马上持刀去找日军拼杀,但绝不能到敌人眼皮底下忍气吞声,于是明确表示一定留下来,结果,全家人都未行成。 不久,八路军东进纵队已经打垮了围攻南宫县城的土匪,进驻南宫,西康村头也贴出过举办训练班招收学员的广告。国民党南逃,八路军东进北上抗日,地方党也开始活动起来了。对此我是很敬仰的,但我总是畏首畏尾的,一时还下不了这个决心。犹豫很久,打算去一个即将举办的抗战学院的时候,我的一个远房舅舅孙宝宽(本村支部负责人),把我叫到一个空房子里。他说:“听说你要去抗战学院,还是不要去,你真想去参加革命,我可以给你想办法。你该认识过去在这里教过书的王金印,他现在叫马国瑞,你舅舅活着的时候,很器重这个人,他也很尊重你舅舅,他现在负责了,你给他写封信,我想法转去。你等他回信就行了。”过了没几天,邀我去他家,在座的还有几个人,有的早已认识,谈的大意是:吸收我参加共产党,然后回本县去工作。我想,如果回县工作还是有个可靠的伴才好,于是我就提出大辛庄的韩强,并向他们介绍了韩强的情况,韩强年龄比我略小一点,山东省平原五乡师肄业,农民家庭出身,在本村当小学教员,我与他过去很熟。当我介绍了韩强的情况后,他们很同意,并决定等韩强来了一块谈。我立即回到家找到韩强,两人不谋而合。我二人一起到了西康村,又与前几天那几个人谈了一晚上,填了表,入了党。 事情来的这样突然,对我们来说,回去后如何开展工作,都缺乏思想准备。西康村支部还是马国瑞同志当小学教员时建起来的。一九三五年抢粮斗争时,这一带没有动起来,因此在白色恐怖中未被破坏,保留下来了。我入党后,决心要郑重其事地干一场,于是我给马国瑞同志写了信,要求直接找他谈话。过了几天,孙宝宽通知我去清河县青救会,说有人等我和韩强,等我二人赶到时,负责见面的人又外出了,于是见到了宁心力同志,按组织原则,没有涉及工作,只给了一些材料。过了几天,王发武同志来我家,要我们着手工作,一是按地下党的原则建党,二是宣传抗日,还给了一些材料。后来王发武又来指导工作时,说我和韩强填的表还是老格式,而且填的不是真名字,要改填,因没必要去西康村找介绍人签字,改由王发武做介绍人,地点是在武城我家里,以后为叙述方便都是这样说,但我的入党是在西康村。
由清河县委领导的武城县第一个党支部建立前后
王发武同志来的当天,我即去韩强家商量怎样迅速地开展工作,商定先在中小知识分子和农民中发展党员。具体任务是: 一是先挑选几个可靠的人把支部建立起来,开展工作。找的是军王庄的王中(农民家庭出身,曾当过小学教员,三师的在校学生,年龄比我稍大一点)、庄凤昌(军屯人,农民家庭出身,县师范讲习所毕业,当小学教员,年纪也比我稍大)。我们四个人组成武城县第一党支部——武城党支部,我任支书,韩强任副支书,庄凤昌任组织委员,王中任宣传委员。支部建立时间我记的是1938年3月,这个支部的活动在小辛庄多一些,但不是小辛庄支部,小辛庄另有支部,这个支部过去我填表时都称之为武城支部,在当时只顾了工作并未想过它的名称。 二是各自在本村发展党员建立支部。韩强在小辛庄发展了王玉珩、李仲海等人,我在小辛庄发展了宋步山、宋玉文、宋玉珍、宋玉琢等人,以后向北伸展,发展了高武宣、于帮佃、张伯纲等人,在县城周围发展了王庆芬、李有彬、赵墨轩等人。 三是在我们周围熟悉的人中做个别工作,成熟后由他们在本村建立支部,在不太长的时间里,发展建立了河西街、徐里村、吴庙、高行杖、东西桥、饮马庄、巩庄等支部,约在五月,王发武同志来指导工作,召开了第一次工委会,我任工委书记,韩强任副书记,庄凤昌任组织委员,王中任宣传委员。以后,王发武又对我说:“你已经脱产了”。 1938年春天,冀南的八路军迅速发展,各县从建立救亡团体已开始筹建县政权,原聊城专员范筑先,在我党的工作和影响下,回聊城抗日,收编和扩建了二三十个支队。日军正沿交通线推进,还顾不上到内地来,局势暂时是平静的,是开展工作的大好时机。在最初开始工作时,曾有过一个大胆的想法,单刀直入地找头面人物薛风面谈,经与韩强等人商量,认为薛风这个人年纪比我们大,做过事,不好对付,还是稳妥一点,摸摸底再说。王发武同志也告诫过,除经组织批准外,是不得参加别的党的,也不能够吸收别党成员为共产党员。以后,山东来了沈鸿烈,河北来了鹿钟麟,收编土匪,扩大国民党,与我们争夺地盘。经摸底这些人中有的已与国民党的某些组织挂上钩,其政治色彩越来越明显,就更加戒备了。 在建党方面把关是较严的,对与“官方”来往较多的人,即使对他们过去比较知底,也不轻易地发展他,以后县城这些人,依附了国民党军的石友三、胡和道。由于我们认真执行了上级的建党原则,经过抗日战争全过程的考验,还未发现什么组织不纯的问题。 1938年7月,武城县工委与地委没有直接联系,直接由清河县委代管,这期间,我曾到南宫大窑参加了一次地委召开的县委书记扩大会,是与清河县杨青、宁心力同路去的。这次会议中心是贯彻北方局关于建设根据地的重要指示,会议讨论的很认真,会议还听取了关于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报告。这次会议,大大地开阔了我的眼界,增加了不少知识,懂得了不少革命道理。回县后,我们的工作有些改进。这时,韩强从省党校学习回来,着重抓了河西各支部的工作,王中到河东第三完小当教员,相继在河东发展党员。我到河西街第二完小当教员,这时已不再是单纯搞建党了,注意了在各群众团体和地方武装中开展工作。 1938年9月,武城县划归鲁北,调我去陕北学习,从此,我便长期离开了武城县。
作者:宋步祺,武城县河西小辛庄村人现属河北省故城县,1938年由王发武介绍入党,武城县第一党支部书记,建国后曾任湖南湘谭地委书记、湘谭市机电厂党委书记等职。
来源:清河县党史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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